2008/02/04

《基因,挑戰不可能的任務》 記疏

大自然的力量大到足以在經驗產生之前,打造出天然的架構;但在同時,它所具有的彈性,也大到足以讓那個架構適應不尋常的環境。

大自然會起頭畫下第一筆,然後由經驗登場做一個修正。

神經元的命運並不是打從一形成就固定死的。

一出生,眼皮就被縫起來的貓咪,其大腦視覺部份同樣會對聽覺輸入資訊起反應。

Helen Neville曾證明,天生聽障的成人大腦裡,原本應該負責聽覺的部分竟然會對視覺刺激起反應。

皮質區域的分化及功能特化,大部分都是由輸入資訊所造成的結果。(Elizabeth Bates and Jeffery Elman) 挑戰即有的學說-大腦被架構成為一個各部分大都已預先決定好特化功能的器官。

應該給予一某個細胞什麼樣的指令,部分是由它的鄰近細胞來決定的。

並不是所有移植細胞都能表現出新環境的特性。有些細胞,特別是那些已經進入細胞發生階段比較晚期的,還是反映出它自己的根源,而非新的目的地。(想想大腦移植…還留著舊腦的思想)

特徵理論(Trait Theory,Gregor Mendel):幫遺傳及所有基因相關事物打下分子基礎的,是「DNA的發現」,而DNA的發現就是以特徵理論為中心。特徵理論源自一八六零年代,研究小孩為什麼會長得像父母親。(豌豆的實驗)

大部分特徵都受到不只一個基因的影響;就拿膚色來說,起碼受到三十個基因的影響。最後,一個基因能影響很多項特徵的情形,也並不罕見;有時候,這些特徵之間甚至看不大出關聯,譬如說,就有一個基因能同時導致暹邏貓產生兩項最大的特徵:不尋常的毛色,以及距離很窄的雙眼。

酵素理論(Enzyme Theory,Simon Garrod):基因似乎是藉由「影響酵素的製造」來發揮功效的。酵素是生物體的催化劑,能讓生物體內的化學反應速度加快,而酵素理論暗示:生理(以及心理)疾病是缺乏某種特定酵素的結果。

蛋白質是一種由大約二十種基本分子(稱為胺基酸)組成的長鏈,它會纏繞、折疊形成三度的立體結構,像是纖維、管道、球體或片狀。至於胺基酸,則是由碳、氫、氧和氮原子組成的特定結構體。(我們的身體會製造非常多的胺基酸,但是,其中有九種只能從飲食中攝取到,稱為必需胺基酸。動物肉類基本上涵蓋了所有我們缺乏的胺基酸,但是許多植物產品卻沒有,所以素食者得特別小心保持飲食均衡,以補充蛋白質攝取來源。)

大部分酵素都屬於一個成員眾多、名叫蛋白質的分子族群,後來又發現,這個分子族群裡所有成員的建構都要靠基因。

蛋白質版模理論(Protein Template Theory):主張基因與所有蛋白質都有關,而非只限於酵素這群特定的蛋白質分子。

基因並不是由某種特殊蛋白所製造,而是由DNA(deoxyribonucleic acid,去氧核糖核酸)所製成。

Albrecht Kossel發現DNA裡有四種被稱為基(base)的鹼分子,他分別命名為胞嘧啶(cytosine,簡稱C)、胸嘧啶(thymine,簡稱T)、鳥嘌呤(guanine,簡稱G)、腺嘌呤(adenine,簡稱A),也就是我們現在所說的核苷酸(nucleotides)。

Erwin Chargaff發現C與G的含量總是相等;T與A的含量總是相等。

James Watson與Francis Crick在一九五三年二月發現DNA分子為雙螺旋:彷彿一個梯子,兩股互相纏繞的糖磷鏈像是梯子左右兩條長桿,糖磷鏈之間以一對對的核苷酸鹼基相連,彷彿梯子中間踏腳的橫桿。

糖磷鏈之間的每一根橫桿都是由一對不同的鹼基所構成,要不是C與G湊成一對,就是A與T湊成一對。(驗證Chargaff的發現)

基因表彰影響力的主要方式之一,就是提供製造蛋白質的版模。

一九六0年代初,大家開始明白,三個核苷酸所組成的三聯體(triplet),又叫密碼(codons),能夠轉譯成胺基酸,而每個三聯體代表一個不同的胺基酸。譬如說,三聯體T-C-G可以轉譯成絲胺酸(serine)、三聯體G-T-T轉譯成麩胺酸(glutamine);以此類推,每個密碼都可以作為某個特定胺基酸的版模。當一連串三聯體被轉譯成一連串的胺基酸分子之後,後者就會開始折疊成一個複雜的三度空間分子,亦即我們熟知的蛋白質。

DNA必須先複製,或者說「轉錄」(transcribe),成為RNA(ribonucleic acid,核糖核酸),也就是DNA的直接補體,之後才能轉譯成胺基酸。此外,DNA共有六十四個密碼,但只有二十個胺基酸,所以有時候,二到三(甚至六)個不同的密碼會擔任同一個胺基酸的版模。

每一隻動物之所以與其他個體不同,並不是因為蛋白質本身所造成的,而是這些蛋白質的安排方式所造成的;更神奇的是,連這些安排方式也都出自基因的傑作。

每個基因都具有兩個部分:一個是蛋白質版模;另一個則負責提供「調節」資訊,指揮何時應該開啟該基因的蛋白質版模。

自動代理人理論(Autonomous Agent Theory,Jacques Monod and Francois Jacob):每個基因就好像一個電腦程式裡的一行指令。都是有權決定如何行動的自主代理人。只要if-then的if條件得到滿足,該基因版模部分轉譯成相對蛋白質的流程,就會展開。

最後影響人體成形結果的,是構成身體數兆枚細胞的個別決策,是每一枚細胞的生涯規劃,以及這些細胞如何生長、犯錯、分裂、失足和特化。

真正會讓兩枚細胞不一樣的,不在於它們擁有什麼樣的基因,而是在於它們體內哪些基因會開啟。

藉由「只在特定時間及地點開啟」,基因在不同細胞,可以利用不同的方式來調控蛋白質生長。由於有這些if條件,與特定時間點以及特殊細胞類型綁在一起,每個細胞都得以發展出獨特的路徑。

專門控制其他基因表現的調控蛋白質(regulatory proteins),能將所有遺傳系統緊緊地綁在一起,讓一群群原本應該是不服管教的自主代理人基因,水乳交融地聚集在一起。事實上,大部分基因並沒有獨來獨地自己行動,相反地,它們表現得彷彿是一張精緻網絡中的一個環節,在這個網絡中,某個基因的表現等於隔鄰基因表現的先決條件。也就是說,某個基因的then能滿足另一個基因的if,進而開啟後者,利用這種方式,位於某複雜網絡頂端的一個基因,將能間接引發成百上千個基因,展開一長串像瀑布般的階流反應,最後導致發育出一隻眼睛或是一個肢體等等

If與then甚至能讓一個生物體在不同的環境下,採用不同的發生方式。

到底應該發育成哪種長相,一直要等到該蝴蝶幼蟲發生階段的晚期才會敲定,方式可能是藉由一個對溫度特別敏感的基因,然後根據當時的氣候,引爆不同的階流反應。

就牠們體內的基因組來說,絕不可能事先料到一隻幼蟲將來會在雨季或乾季中發育,因此,大自然賦予牠們的基因組,一套能夠應付兩種情況的if-then指令,然後,機械式地讓環境來決定每隻蝴蝶最適合的長相。

Sydney Brenner(2002年諾貝爾生醫獎得主)曾說,共有兩種胚胎發生的基本計劃,一種是歐洲式,一種是美國式。歐洲式計畫要細胞做自己的事,不要和鄰居談太多話。重要的是視先,每個細胞在某地出生之後,就得停留在該地,按照嚴格的規矩成長發育;它不需要理睬鄰居,即便連死亡都是預先安排好的。要是它死於意外,那麼將沒有其他細胞能頂替它。美國方式幾乎完全相反。祖先一點都不重要,在很多情況下,細胞甚至不曉得自己的祖先是誰,或是不曉得自己源自何方。重要的是鄰居之間的互動。它常常和鄰居細胞交換情報,而且,會為了達成某個目標或是尋找適合的位置,而常常搬遷。它很有彈性,會和其他細胞搶著去做某項工作。它要是死於意外,一定會被其他細胞所取代。

事實上,所有動物都會用上這兩類資訊(祖先和信號),只是比率不同。

有六枚皮膚細胞都具備長成陰戶孔的潛力,到底由誰負責,並不是由藍圖來決定,而是由一個叫作錨定細胞(anchor cell)所分泌的蛋白質信號來決定的。最靠近錨定細胞的皮膚細胞,會開始產生初級陰戶孔細胞,而兩旁相鄰的皮膚細胞則變成次級陰互孔細胞。要是錨定細胞被銷毀,那麼就不會有陰戶孔了。如果錨定細胞被搬到頭部,則陰戶孔也會跟著換位置,完全以錨定細胞為中心,而不是以正常的位置為中心。

真正推動胚胎從一個階段邁向下一個階段的力量(也就是讓某種生物與其他生物不同的力量),並不是藍圖,而是其基因組內所擁有的一座超大自動指令圖書館。每個基因都有雙重責任,既是某個蛋白質的食譜,也是一組關於何時何地應製造該蛋白質的調控條件。兩者並行,一組組的if-then基因,會讓細胞有能力表現得像是複雜的即興樂團的一部份。

細胞四部曲:分裂、分化、移行和細胞死亡。

基因是以精確且有力的方式,引導神經細胞的發生,並調整神經細胞一生當中所有重大過程,調整手法包括:控制酵素及細胞成份的製造(它們能塑造神經細胞的形狀)、控制運動神經元(它們能驅動這些細胞)的位置和引導,以及在必要時發布命令,讓細胞步向死亡。

負責指揮這些基因的調節部位,是一個不算小、相當複雜的路標及地標體系,主要是由高度特化的信號蛋白質所組成這些蛋白質的表現方式通常有點類似無線電波,會隨著距離漸漸減弱,這種信號稱為「梯度信號」(gradients)。(SOM演算法有模擬此信號來做分群)。

大概除了反射動作之外,絕大部分行為都是許多神經迴路合作的產物。每一個動作,都得依賴一群同時湧現的系統,像是感覺、注意力、動機等等。不只如此,甚至在單一體系內,基因都很少直接參與「即時」反應,部份原因是它們的動作太慢了。

基因對於動物即時行動的主要貢獻,在於事先的計畫及調整神經迴路,而不是在反應當時親自上陣指揮神經系統。基因只負責打造神經結構,而不負責打造行為。

沒有一個基因能獨立建構語言、做決策,或是感覺的神經迴路;也沒有一條路可以讓整個系統出差錯。因此,看到報紙刊載說,發現了肥胖基因、酗酒基因或是語言基因,別忘了那些研究所發現的基因,只是眾多(關鍵)基因的一個。

要是說軸突是細胞的輸出線路,那麼,樹突便是細胞的輸入線路,而突觸則是這兩種線路碰面的地點

腦並沒有坐在那裡等待經驗來指導,而是利用基因和蛋白質的複雜調控,幫大心智預先創造出一個既豐富又複雜的起點。

神經網路完工後的那種複雜度,並不是來自藍圖或線路圖,而是來自遺傳工具(負責引導每個生長錐的信號及受體)的精確。

基因組提供的是一般所需的技術,其中預留彈性供各部位自己估算。

基因扮演的角色,並不只限於幫新生動物創造一個大腦和身體,也在於創造一個能應付不斷改變的世界的動物。基因在動物一生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不會在出生後就打住,而它們之所以能參與動物的一生,其中一個最重要的途徑,便是讓動物有能力學習。

神經活動什麼都可以調節,從受體的分布、軸突導引分子,到基因的表現,等於是指導了細胞的一切,從細胞的移行,到軸突與樹突的分枝程度。

養在培養皿中的神經元,如果能不斷受到電流刺激,會長得比較壯,比較多分枝。

至於活體內的神經元,大鼠及小鼠如果被養育在複雜、充滿玩具的環境中,比起養育在枯燥鼠籠裡的同類,會具有較厚的大腦皮質組織,以及較複雜的樹突分枝,而且神經元有更多的突觸。甚至,只要讓大鼠在刺激豐富的環境中待個三小時,就能增加起碼六十種不同的基因表現,那些基因能增加DNA的複製,導引突觸的生長,以及減少細胞的死亡。正如運動可以增加血管的新生,學習可能也可以推舉出新的分子階流(它們能促使大腦製造新突觸)。

學習,不論對大鼠或人類而言,都是讓經驗藉由「修正基因表現」來修正大腦的流程

並非所有基因以及所有腦部的連結點,都能被經驗所修正。每種動物的「經驗與基因表現之間的關聯」都不一樣,而這些不一樣的關聯,也使得各物種可能學習的項目出現差異。

我們的基因並不能讓我們任何事情都學得會,但是,只要是屬於我們有可能學會的項目,它自會藉由將遺傳機制特化,幫我們留下一條學習的路。


想要有能力學習,都必須先有能力去記憶。動物只有在能夠以長期方式重新設計神經系統線路的情況下,才有可能從經驗中學習。

突觸是神經元與神經元之間的連結點,被認為具有不同的強度等級,對於那些以某種方式綁在一起的神經元來說,連接力將比較強。

一段時間後,鈴聲神經元與咀嚼神經元之間的連結(突觸)就會變強,使得該動物愈來愈可能在一聽鈴聲時,就想要咀嚼。(Pavlov的小狗實驗)

長期增益現象(long-term potentiation,LTP),某些特定的學習,可能得依賴強化神經元之間的突觸連接。像這樣強化某個突觸的流程,既漫長又複雜-參與的分子可能超過一百種。

整個蛋白質建造流程,本質上就是一個長期記憶形成過程,這個過程一旦受到干擾,可能會導致針對某種特定事項的健忘症。

科學家在大腦中找到與記憶相關之神經傳導物質,不只位於一個區域,而是散佈得到處都是,以不同的迴路來支持不同的記憶。

位於海馬體的記憶,與空間位置有關;但是,位於杏仁體的記憶,卻與感情事件有關。

運用經驗來調節「行為模式」,以及「經驗與行為模式之間的關聯」,但是,最後仲裁者永遠是基因。

許多組不同的特化神經系統,各自協調不同的語言學習問題;這些系統由經驗來負責調節,經驗則由基因的行動來負責仲裁。

聯想與適應是學習流程中,最基礎的兩項。

學習確實會因為時期不同而有差異,某些學習領域隨著時間而減弱的現象,比其他領域明顯許多。

任何動物都應該一輩子有能力學習環境中的新事物,但是一旦身體停止生長後,成年動物便不需要天天重新校準手和眼的協調。如果說,學習是很昂貴的活動-所有調適動作都需要能量,而且可能還得將已經運作的系統打散-在生命某個階段,將之關閉,或許真的比較划算。

學習關鍵期的末尾,大腦裡會出現一組黏答答的糖蛋白混合物,叫作黏蛋白(proteoglycans),在某些相關神經元的樹突及細胞體周圍,形成一張緊密的網,如此一來,這些黏蛋白顯然妨礙到軸突,讓它們不能像原本一樣,四處扭動,進行調整視覺細胞柱列流程裡的一個步驟。於是沒有扭動,就沒有學習。

2002年,義大利神經科學家Tommaso Pizzorusso,以大鼠作為實驗材料,結果他和同事利用抗黏蛋白酶(antiprogeoglycan),成功地將多出來的黏蛋白溶解掉,進而重新開啟學習關鍵期。

演化全都源自基因密碼的變動,雖然方式可能各不相同。最常見的基因變動是單點突變,例如A變成C,T變成G。這樣的突變可能導致疾病,但是也可能帶來有用的演化創新。

突變的源頭可能是輻射、有毒化學物質、病毒或是DNA 複製過程的失誤-會帶來好的結果,使得突變者更有機會過好日子和繁殖後代。於是,特別有用的突變可能會漸漸地在族群中傳開,而這就是演化變動的源頭。

突變可能會使核苷酸出現插入(AG變成ACG)、缺失(ACG變成AG),或是倒置(ACG變成GCA)。它們能馬上改變相對應的胺基酸。譬如說,ACG如果變成AGG,會使得絲胺酸(serine)被精胺酸(arginine)所取,導致蛋白質結構變化,可能變好,也可能變壞。

另外還有一種突變機制,叫做重覆(duplication)。即遺傳資訊從複製或是由親代傳給子代的過程中,發生錯誤,重新製造了一整個基因,或是一整條染色體,甚至一整個基因組,於是,子代便具有兩套來自同一位新代的遺傳物質。

duplication突變會造成影響的原因之一在於,那多出來的一個基因可能會額外製造出某種蛋白質。可能增加相對應的蛋白質製造成功的機會,可能會產生更穩固的細胞壁,或是增調節蛋質的梯度信號。但是擁有多餘的拷貝,不見得都能帶來好處,就拿大腦與心智為例,好幾種嚴重的智能障礙,看來都是由多出來的基因造成的。

如果一套基因表現始終很穩定,加上第二套可能不會損及既有的功能,甚至可能產生新功能,譬如,我們的彩色視覺能力就是靠著兩次重複突變才有的

以離子通道(也就是蛋白質閘門,可藉由開與關來調節帶電分子進出細胞邊界)的形式,幫忙協調資訊與行動。這類通道其實在所有生物體內都找得到,是決定神經功能的主要因素,它們可以調節個別神經元對各種因子(像是溫度和電壓)的敏感度。

一旦某個通道基因誕生後,其他的通道基因便可能因重複突變而產生,然後又使得那隻新基因可以產生突變分歧,但不至於喪失舊基因的功能。

「對於構造複雜,反應敏捷,擁有許多不同功能的特化細胞」的生物來說,快速和精準的資訊交流是必要條件。

我們的神經細胞是依賴蛋白質通道,以改變電壓的方式來調節(就是開與關)。

脊椎動物登場後不久,細胞間資訊交流大大提升,主要是因為演化出膠質細胞,它可以算是一種生物絕緣物,包裹著軸突,讓其中的電流不致逸出軌道。

William Richardson的研究小組懷疑,神經膠質細胞是從運動神經元修改後演化出來的。

由於具備神經膠質細胞這樣的創新構造,使得脊椎動物可以擁有更快的反射動作,以獵食其他慢吞吞的無脊椎動物,而搖身變成獵食者。

髓鞘的絕緣作用也同樣讓軸突傳送得更具效率,而且,令它們能夠在不需要對話的情況下,捆成一束,如此一來,才有可能演化出更大、更緊密的腦部。

哺乳動物的心靈能夠如此強大有力,靠的就是厚度不及四公釐,卻具有六層的新皮質(neocortex),通常依功能分成好幾個特化區域。

具有較複雜腦袋的哺乳動物,皮質愈大,針對不同的特化,分為更多區域。

人腦上那些皺紋,部份成因就在於,大自然想把一個較大的新皮質,塞進一個相對來說嫌小的空間。

若說基因組走向自我超越的最有力手法,是學習,那麼學習最有力的工具,可能就是語言了。

語言是所有學習機制之母,也是唯一最能令人類與眾不同的事物。語言使得我們能夠以其他媒介比不上的方式,來交換資訊。我們之所以有快速傳播的文化,語言顯然是關鍵。而且,它甚至是某些類型思考所必需的成份。

語言至少可能以兩種方式,影響到我們的思想:第一種方式是,幫我們的思想「加框」(framing);第二種方式是,影響我們的記憶

所謂的加框是指,將我們的注意力引到某個特定方向。就像所有名嘴都深知的道理:框出一個句子,就等於框出一個想法。

語言對記憶最明顯的用處莫過於,可以幫我們在腦中重新演練資訊,就像你有時會對自己重複唸誦一個電話號碼。

中文的數字發音比英文短,實驗證明,以中文為母語的人能記憶的數字量,超過以英文為母語的人。

語言也使得思考更容易,因為它能提供一些簡單的掛鉤給複雜的概念。譬如說,你如果要想化油器這個物品,知道一個名詞代表它,想起來就比較容易。

語言對長期記憶可能也扮演了關鍵的角色,它提供了一個data structure,以便將「物件」與「物件相關的資訊位元」間的關係,或是語言中「主詞」與「述詞」的關係,給儲存起來。而人類有辦法陳述範圍奇廣的思想,主因可能就在於擁有這樣的data structure。

正如在基因與大腦各區域之間,不具有一對一的對應關係;同樣地,在大腦各區域間的認知功能間,也不存在一對一的對應關係。

具有一顆體積正常大小的大腦,可能是學語言所必備的,但它顯然不是必要條件,也不是充份條件。有一顆大腦是為了提供更多原始材料,以備將來更進一步的演化。

人腦左右腦之間的溝通比較少,但在同時,人腦在各半球內的溝通量(以具體神經連結的白質的量來決定)卻比較大-這樣的組合,可能會使神經特化到可期待語言出場的程度。

大腦沒有一個部位是一夕造就出來的;一般來說,演化都不會從零開始,而是藉由修補既有的舊東西,來往前推進。

演化就像一名修補匠,常常不知道自己打算要做什麼,...身邊有什麼,他就隨手用什麼,看看最後能做出什麼有用的東西..只要逮到機會,他就會湊合出一組組奇怪的補綴品。

從演化觀點來看,語言系統不應該會是由一個全新的大腦單位所構成,而該是以全新的方法,將諸多既有的次系統集合、修改而成。大腦不同部位可能會特化出特殊功能,但大部份這類功能,可能是共同一批次元件來進行運算,而非專門解決某複雜認知項目的完整系統。(舊元素、新組合)

人類具有一項近神奇的關鍵能力:將簡單元素結合成較複雜的元素,然後,再將後者當成另一個便複雜物件的元素,這種觀念有時候被稱為「遞迴」(recursion)。(作者認為人類發展語言的最關鍵要素是-遞迴能力。)

DNA隨著時間的變化程度,可以用來作為分子時鐘(molecular clock)。分子時鐘的根據是,假設DNA都以很穩定的速度產生突變,因此,我們可以藉由DNA序列中的變化程度,來評估各種生物演化分岐出去的時間點。(Mary-Claire King and Allan Wilson)

人類和黑猩猩表親雖然製造的蛋白質是一樣的,但是在統合這些蛋白質方面,卻有重大差異。大多數基因的蛋白質版模then區域,幾乎完全一樣,但是這些蛋白質被調控的方式,卻極不相同,很可能就是因為用「新方式來調控舊蛋白質」,使得我們能夠說話並發展出文化

就演化標準,如果語言出場的速度相當快,那是因為建構複雜認知系統的遺傳工具,大部分都是現成的。

先天論者忙著蒐集的是,小孩在沒經驗的情況下,能夠完成的事項;經驗論者則勤於證明,大腦的基本結構可以為了環境,做出多大的改變。

對於任何一枚細胞來說,它的功能產物到底是什麼,不只取決於該細胞的來歷,也要看它接收到什麼信號而定,基因組保證每一枚細胞都有相當大的彈性,幾乎是無條件的彈性。

不論是在個體生物要醞釀胚胎時的遺傳成份洗牌,或是在生物集體醞釀演化時,反覆地遺傳成份洗牌,凡是能夠相對條件來進行特化的生物,繁殖興盛的機會將比較大。

人體全身好幾兆個細胞,全都是由同一個基因組的三萬個基因所帶有的資訊所導引。

並非所有基因的密碼產物都是蛋白質;例如,有些基因密碼是製造一小段不會產生蛋白質的RNA(叫做「微RNA」);因此,並沒有囊括進三萬個基因的估計值中;又或是「偽基因」(pseudogene),一段顯然是演化遺跡的DNA。

單一DNA序列可以依照上下文,而製造出好幾種不同但相關的蛋白質。

即使是由同樣基因組解壓縮而產生的兩個生物體,也不會完全相等。證明基因組並未將最終產品的細節,全部加以編碼。不過基因組就算有失真,情況也不很嚴重;一模一樣的基因組,並不能保證得出一模一樣的身體,但是成長於同個子宮的同卵雙胞胎,很容易具有結構相近的腦袋。

基因組因為會失真,才能以這麼高的效率,監造複雜的生物結構。

由於基因組會結合起來運作,因此每增加一個新基因,增添的效果將不是線性成長,而是指數成長。

基因組並沒有幫每個細胞保留一個特定基因(這樣做需要好幾兆個基因才夠用),而是幾乎動用全體基因,來支援許多種細胞的發生過程。

梯度信號也能製造出類似的特殊變化:許多細胞都能表現同一個基因,但是表現的程度不同。其中,負責分配梯度信號的基因,可以充作整群基因的引導者,將每一個細胞引向稍稍不同的目的地。梯度信號的差異,可以容許成千甚至上萬個軸突,在區區幾個基因的協助下,精確組織自己。

純粹照藍圖打造的腦袋,只要稍稍出了點差錯,可能就會完蛋;反觀;由各個細胞按照自我調節食譜來打造腦袋,卻享有適應環境的自由。沒有基因短缺的問題,因為大自然早已想出了如何反覆利用同一批基因:不是靠藍圖,而是靠一套建造複雜生物結構的遺傳食譜,這份食譜不只強而有力,同時深具彈性。

基因提供選項,環境(以及基因本身,透過自身的蛋白質產物)則能影響哪一個選項被挑中。

基因型和表現型之間,並無一對一的對應關係。事實上,甚至連一個基因都可以有許多種表現方法,要看附近有哪些其他基因被表現,或是它收到什麼樣的信號而定。

即使最早期的基因表現,都必須按照上下文;也就是說,每個蛋白質的then都有一個if條件;而且打從受精開始,許多if條件都會被胚胎周遭的環境所影響。恐龍DNA被注射進青蛙卵,將來生出來的東西,應該不會長得像是恐龍DNA在恐龍卵所發育出來的樣子-因為受精卵的微環境絕對會影響到是哪些基因階流可以開啟,可以有所表現。不過,如果情況倒過來,將,青蛙的DNA注射進恐龍卵,將更不可能產生出像是恐龍的動物。

在頭腦的每日運轉中,基因都在監督神經傳輸物質的建造、葡萄糖的代謝,以及突觸的維修。在胚胎發生初期,同時還要幫線路設計模式起一個頭。在突觸強化的過程中,基因對於某個經驗能改變頭腦線路設計的機制,更是扮演了關鍵的角色(也因此,它們能影響生物體對環境的論釋及互動)。

一個動物到底能夠習什麼,要看牠們有什麼基因。要是沒有基因,根本不會有學習這檔子事。基因支援學習的方法包括:引導神經架構的生長,使得學習成為可能的事。

雖說發生心理學家經常喜歡把學習想像成緩慢、漸進的,從突觸到突觸的變化,但是,學習也有可能藉由拍擊到範圍更廣的階流,而引發更為戲劇性的神經重組類型。

有學習的地方,就埋藏有基因機制,而且,基因調控豐富的地方,就有可能出現豐富的學習。

在進行幹細胞治療時,醫生會將尚未完成細胞特化程序的特殊細胞(也就是幹細胞),注射進破損組織,以修復受傷的器官。這類細胞可以分裂出新細胞,並進行特化,以擔起新任務,接替破損細胞。基本上,注射幹細胞的目標,是為了引導身體重建自己,而它所使用的引導方式,其實就和它當初引導胚胎發育的方式一樣。

未來,當基因治療技術與基因剪接技術結合後,醫生可能不只會替換失去的基因,還能添加全新的功能。譬如說,醫生可以藉由剪接技術,將病人需要的if-then結合起來,然後,將這個用來發號司令的基因植入病人,使得病人的身體能夠在需要時,製造某種特定的蛋白質。

就算兩個人擁有一模一樣的組因組,他們還是不同的人;所謂的複製人,其實和同卵雙胞胎沒什麼差別。

我們應該擔心的,倒是「基因加強」(genetic enhancement)這個部分,也就是以人工方式打造「品種改良人」。

人體三萬個基因加總起來的效果,卻遠超過我們所能理解;要是我們只知道一般原理,但卻不清楚細節,則我們不清楚的部分,將真正有可能傷害到我們。

到將來某個時候,我們對基因運作的知識也許會遠超過現在,那時風險自然降低許多,而那些現在就願意(即使已知有副作用)冒險服用強化表現的藥物的人,屆時很可能會想要讓子女擁有所有金錢能買到的最佳基因。不論這樣的場景出現得是早或是晚,我們現在都應該要開始深思了。

心理學家Avshalom Caspi and Terrie Moffitt及一群同事發現,凡是帶有某基因特定版本的兒童,暴力傾向顯著高於一般兒童;但是,他們只有在童年期遭受虐待情況下,才會出現暴力傾向。

兩項由兩個不同基因所影響的特徵,能夠結伴而行,只有在它們位於同一條染色體上,才有可能;而且,用能用某特徵來預測另個特徵的程度有多高,要看某基因與另一個基因在染色體上的實際位置有多近。兩個基因愈是靠近,它們的特徵也愈能用來預測彼此。(Alfred Sturtevant)

最終的目標,希望能擬訂一套計畫:只要輸入DNA序列,折疊好的蛋白質分子模型就自動從電腦輸出。

繼人體基因組計畫之後,下一波行動是「人類蛋白質體計畫」(Human Proteome Project),由美國國家衛生研究院所贊助,預備將人體所有蛋白質登載成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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