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大約七點就睡了,不知道睡到幾點,開始斷斷續續醒了又睡,睡了又醒。
不是因為頭疼不舒服(睡前一顆普拿疼,真的很好睡),而是因為很想尿尿!
但不想半夜爬出睡袋去上廁所,就在床上死撐等泥鰍大哥二點來叫床。
醒來後,才知道很多人也二點前就醒了,都跟我一樣賴在床上,不肯爬出睡袋。
然而,泥鰍大哥跟我們宣布了壞消息,他說昨天晚上雪山開始下小雨,
而且雨勢很可能會一直持續著。他要大家決定是否攻頂。
他說爬山並不是到此一遊,重點是過程,有沒有攻頂真的不用看太重。
平安回家最重要!
另外一旦下雨,山頂也看不到風景,泥鰍大哥不鼓勵大家上山,但是要上山他還是願意帶大家走一遭。
之前跟阿德去爬台北的小山時,有走過溼滑山路的經驗,
同行不少人都滑倒過,走起來也分外吃力。在氣候不好的狀況下爬山真的風險很高。
但是看到阿德和鴻斌沒有停下收拾攻頂包的動作,就知道沒什麼好考慮的了,攻頂囉~
最後除了兩個人不舒服繼續睡之外,剩餘的人就起床吃早餐準備去攻頂囉~
出發時,氣溫大約八度C,地上已是溼溼的,但天空只飄著很細很細的小雨。
(玉山攻頂出發時是四度C)
雪山主峰攻頂團出發囉~
走沒多久,就開始起大霧了~照出來的相片都很霧~
不過沒照到不該照到的東西就好了。
霧散了之後,不開閃光燈照起來是這樣的,我很喜歡這個fu。
走入黑森林囉~ 不過在深夜行走,不管白森林還黑森林,都一樣黑!傻傻的分不清。
後來雨愈下愈大了,泥鰍大哥讓大家停下來穿上雨具。
經過石瀑後,泥鰍大哥說我們當中有人想折返了,而且看來這個雨勢會下到早上。
於是他又開始苦口婆心的勸大家不要勉強登頂。
他說他知道有些人一定是為了登頂而來,他願意帶這些人去攻頂。
然而若體能不足,或雨具不充分的千萬別嘗試在這種惡劣情況攻頂。
最後攻頂的十四人,分為兩團剛好各七人,一團由小馬帶領折返回369山莊。
另一團跟泥鰍大哥繼續向前走。
我看鴻斌都沒說話,就知道我們會繼續跟著泥鰍大哥。
然而令我驚訝的是,在最後七人中,居然沒看到阿德的身影!!
阿德的折返對我來說,是一個蠻大的信心打擊,
因為他的行動,一向是我下決定前最重要的參考指標。
(我們倆個還蠻少默契不一致的,後來才知道他沒有帶雨褲,擔心失溫,所以折返)
泥鰍大哥出發前,又警告了我們一次,他說後面大約3km都是陡上的路,不會像前面那麼輕鬆,
加上後面的路跡很不清楚,我們沒有壓後路的響導,
大家必需同進同出,只要有一個人想折返,大家就一定要折返。
他要大家想清楚再出發。
大家都沈默不語,於是泥鰍大哥就帶我們上山了。
我知道其實他是十分不建議我們這時攻頂的,因為雨勢並不小。
後來就如同泥鰍大哥所言,是連續陡上的路。
而且因為是小隊行走,泥鰍大哥走的速度不慢,
很少停下來休息,跟著他一直爬上去其實蠻辛苦的。
而泥鰍大哥後面的路上,也不再提問是否要折返了。
我猜他大概是認為,居然我們決定要在這時候攻頂,我們就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想折返自己提,但是一旦想折返,就是全隊折返。
沒多久,鴻斌開始變得很吃力,
無論是大腿的肌力或心臟的強度,對他來說,都不是容易負荷的。
畢竟他脫離學生生活很久了,這幾年都缺乏規律的運動量。
他頭上斗大的水珠不知是汗水還是雨水,
臉色蒼白不知是因為體力不足還是冷,
他雖然沒說,但從他的神情,我看得出來。
我一直很欣賞鴻斌的個性,他是個不輕易服輸的人,
雖然外表或許有點冷漠,但其實他總是會默默的完成一些事。
從小到大,我很少聽他抱怨過什麼事,也幾乎沒有聽他說出打退堂鼓的話。
如果他停下來,那就是他真的走不動了。
每當我們停下來,我就趕緊拿水給他,問他還可以吧?
他沒有點頭,也沒有說什麼,喝完水,休息一下就站起來繼續走。
我能做的也只有在他身旁提醒他要記得保持呼吸的頻率。
因為他開始有頭痛與嘔吐感的症狀。
黑森林的路跡很不清楚,
但是泥鰍大哥很值得信賴,儘管在下雨的黑夜中,
他還是可以把我們正確地帶到下個地標。
出了黑森林後,沒有遮雨的屏障,雨勢還加大,我的防水手套和jump登山鞋都溼了。
但是身上有雨衣及雨褲,毛帽及保暖層都沒有溼,還可以忍受。
後來除了地上出現積厚冰要小心行走之外,
天上居然開始下起冰雹,就像有人不斷把碎冰塊灑在身上一樣。
(後來有人說當時沒帶手套被冰塊打到手還真痛,
我全副武裝,到是沒什麼觸感,只聽到冰塊在我雨衣上不斷發出啪啪的聲響。)
冰塊晶體紛紛從頭燈前的白光閃過,雖然很漂亮,
但其實我心中開始有折返的念頭了,
因為我一直以為山頂是12km,而我們才走到9.x km而已。
想到還要在這種氣候下走三公里爬坡,真是難受極了。
但是想那麼多,只會讓自己更難受。
人最大的難關就是自己的心魔,每當它佔據思考時,
許多念頭就會不斷的湧現,讓人覺得沈重。
最好的方法就是專注每一次呼吸,什麼都不想,
心中就不會有時間感,最後你總是會站在想要的位置。
鴻斌愈來愈虛弱了,
每約一百公尺,他就會受不了而坐下來,
嘴裡已沒有太多力氣說話。
我知道他很想休息,但是身體坐下來休息太久,再啟動會更加吃力。
另外我們落隊在後很危險,因為黑夜中,無論往前走或往下走都很容易迷路。
好在泥鰍大哥及其它的五人,都不斷的停下來等我們跟上。
到了10km,泥鰍大哥說剩下0.9km了,我才知道原來雪山主峰是10.9km。
我的體力和肌力沒問題,只是手套跟鞋都溼了,感覺有點冰冷。
鴻斌這時候已經是用意志力在撐了,
好幾次,我都聽到他脆弱著說:「我不行了..」或 「水..」
心中雖然不忍再拉著他繼續爬,但主峰就在眼前了。
不過往往最後一段路也是最考驗意志力的了,
不一定是路真的難走,而是人特別容易在最後一刻放棄。
如Paulo Coelho在牧羊少年奇幻之旅中說的:「一個人往往渴死在棕櫚樹已經出現在地平線上時。」
我只能一直提醒他要注意呼吸頻率,並餵給他一顆普拿疼和水,跟他一起慢慢爬。
走到10.5km的木椿,雨已不知何時停了下來,天空開始展露微光,週遭的環境漸漸浮現輪廓。
「鴻斌山頭就在那了~剩下操場一圈~加油,相信你的潛力!」
鴻斌這時候意識很微弱,步伐沈重極了。
像是用著意志在拖身體移動,加上大腦有缺氧的狀況,頭仍暈疼。
我得一直重覆提醒他別忘記深呼吸、並保持呼吸頻率。
我們小步小步的慢慢走,每50m就休息一次。
泥鰍大哥與前面的五個人,不時會停下來,並跟我們打氣,叫我們加油。
後面這四百公尺,鴻斌真的是拼了老命把它走完的。
雖然總算來到10.9km,看到雪山主峰的石碑。但鴻斌似乎連提起嘴角笑的力氣都沒有了。
天氣一片灰濛濛,真如泥鰍大哥所言,什麼風景也看不到。
而且手脫離手套久了,有僵硬的痛麻感。
但是手套又溼又厚,拿相機拍照很不方便。
不過整個山頂都沒有其它的團,可以任我們走動、拍照,不會被別人的大頭擋到鏡頭。
也沒有喧鬧的叨嘈聲,搞得像全台北人都擠在上頭一樣。
這一刻的雪山主峰,是屬於我們的,可以盡情享受。
我們到的時候,泥鰍大哥與其它五個人已經煮好第一壼三合一即溶咖啡。
突然領悟為什麼以前x牌的咖啡或奶茶廣告,總是一群年輕人在山頂舉杯。
這位老兄在瓦斯爐旁尋暖。
喝了幾杯咖啡後,我就趕緊找主峰石碑領登頂證書。登..登..人生第四座百岳入手!
鴻斌(咬著杯子的) 則是待在泥鰍大哥旁,要了好幾杯咖啡提提神,暖暖身。
最後鴻斌還是被我拖來拍攻頂證書,不過霧氣太重,拍的很不清楚。
我拿出登山大熱門的果凍條,在山頂發給大家,又Q又冰涼,看這位老兄吃的很enjoy呢!
霧濛濛的主峰石碑,有人說像美麗聖潔的玉女。
地上有一些碎冰塊,不知道是不是凌晨下的冰雹。
還有一些積雪。
後來太陽盃盃很賞臉的出來幫我們驅散大霧。
但是雲霧飄的太快,才剛拿起相機,遠端的山陵線就被吞沒了。
那就來拍團照吧~
不過回程的時間有限,大家趕緊收拾垃圾與背包,準備下山去囉~
甫下山之時,大霧仍未完全散去。
藏身在濃霧中的圈谷,有一種神秘莊嚴的fu。
會讓我想起日本武田信玄與上杉謙信的川中島之戰。
還是圈谷。
雪不斷的流動,每次按下快門都是全新的大自然創作。
喔~喔~快門按個不停,究竟是拍圈谷還是拍雲海我早已忘記了,
嘴裡一直喊著「好正!好正!」,快門聲此起彼落。
這些雪白的厚雲,完全不負雪山的盛名!
當然親身走在人間仙境的感覺,不是看照片就能體會的。
一直陶醉在圈谷美好的幻境中,差點忘了旁邊有雪耶!!
其實一開始我一直以為那是冰,所以懶得理它,直到鴻斌把它捧在手上,我才意識到它是雪。
看到雪的鴻斌,整個人復活了!!
還躺在雪上調皮一下!
舔一口嚐嚐什麼滋味,(我的表情怎麼可以智障成這樣.... >///<)
下次一定要帶草苺果醬來吃雪。
走到快圈谷底時,風景又有了變化,猶如身在侏儸紀公園。
好像會有恐龍跑出來~
回頭展望整個圈谷。
泥鰍大哥說其實天氣不好時攻頂也有好處,
因為很多人看到圈谷那麼高,腳就抬不起來了,僅管只有一公里多的路程,
看不清楚反而沒有心理障礙。
牌上大致寫著說圈谷是冰河沖刷而成的。
又回到黑森林囉~
白天晚上是完全不同的風情。
黑森林有很多柵欄,泥鰍大哥說是因為路跡不清,怕山友迷路而建置的。
(但是深夜要摸黑上來我認為仍是很相當不易的事~)
這麼偉大的柵欄,一定要跟它合照一張。
黑森林不像童畫故事那樣恐怖,陽光還是能從樹的縫細照射進來,
只是沿途都是樹,沒有什麼風景可言。
不過陽光篩落在山中小徑上,簡直就是大自然最美的畫作。
(我的相機照不出來那個色調,哭哭,想敗單眼相機了。)
有人在黑森林紥營,不過凌晨攻頂時沒注意到他們。
在他們紥營不到五十公尺處,有警示牌寫著:此處有大型動物出沒,禁止在此露營及生火。
泥鰍大哥說他曾經在這附近看過兩次台灣黑熊。有一次還是大熊帶小熊呢。
黑森林有夠長,一直陡下。很難想像當初是怎麼走上來的。
這就是泥鰍大哥說的水源地,山青有時候會上來接水到三六九山莊供山友飲用。
水源地附近有許多厚積冰。
石瀑,昨天小馬帶的另一團人就是從此折返。
由下向上照的石瀑。
石瀑後面的路就平緩許多。而我的相機也在這裡沒電了。
所以一下就走出黑森林囉~
出了黑森林後,又看到那片焦土,真的慘不忍睹。大家要愛護好山好水啊!!
山莊附近仍是一片雲海。
我覺得 369山莊 比 排雲山莊更具排雲山莊之姿。
到了排雲山莊時,小馬帶的另一團人已經到達七卡山莊了。
我們把衣服曬一曬,吃個泡麵當午餐,就趕緊下山囉!
雖然說是下山,但從369山莊走到東峰這段可是一直上坡哩。
爬坡累了停下來休息,總是有白雲陪伴著。
山林間有許多太陽射入的光束,阿德超愛。
又來到了哭坡,這段下坡快把我膝蓋搞壞啦~
而且我的登山鞋還是溼的,下坡時腳底跟腳趾都好痛。
另一團人正從七卡山莊下山,學妹一副像是來划雪的。
下了七卡山莊後,都是這種紅紅的山道。沒多久,我們就超越小馬帶的折返團囉~
一路追了五公里吶~ (我們從三六九山莊出發時,他們已經開始下七卡山莊了。)
不知道是他們走太慢,還是我們下太快了。
終於來到登山口,膝蓋快斷了!
我一整個耍白爛,從七卡山莊下來幾乎是用跑的飇山。
出來就不能再進去了,會被罰錢唷。
阿德說下次要去爬我手指的那座山,但是我忘了它是什麼名了。
另外,我的手看起來很短,我不是哈比人...>,<
折返團在回程路上看到一隻黃鼠狼!!
超可愛的啦~真可惜沒親眼看到..>,<
衣服換換之後,又ㄎ了一碗泡麵,三點半就坐上小巴回家囉~
回程路上先來到雪山國家公園遊客中心還雪爪。這裡好多櫻花。
超級多唷~我覺得有比阿里山還多。
但是我們在車上無法照到好的鏡頭。
慶功晏是到宜蘭吃合菜,吃完要填野訓的意見調查表,
我給一百分,尤其是泥鰍大哥及小馬兩位嚮導!
晚上八點多回到台北古亭捷運站囉,結束這次雪山主東峰的行程。
第三天腳程:
369山莊 ->雪山主峰(3.9km) ->369山莊(3.9km) ->七卡山莊(5km) ->登山口(2km)
共14.8km,約12 hrs (am 3:00~ pm 3:00)
所以三天加起來,這趟雪山主、東峰之旅一共走了21.8 km。
玉山那次則是走了23.4km。
總的來說,
玉山從登山口走到排雲山莊雖是8.4km,但爬起來比雪山從登山口到369山莊 7km來的輕鬆。
玉山登主峰的山路為2.4km ,雪山登主峰的山路為3.9km。
玉山是風大、接近山頂的路段危險難走。雪山則是3公里的連續上坡讓人腳酸,此外路跡極不清晰。
玉山的前峰,好幾段路要連手帶爬,才上得去;雪山東峰則是一段五分鐘的小爬坡。
走起來的感覺,
玉山是山巖壯秀且陡陗;雪山則是在山林與緩丘上穿梭,景色多變。
兩種完全不同的風貌。
P.S.
有山友說,爬山的裝備是一次次爬山前買齊的。
因為氣象報告顯示,雪山在2/18 ~ 2/20這幾天的降雨機率都超過60%。
所以一直讓我很掙扎是要買雨鞋,還是防水的登山鞋。
最後索性乾脆都不買,反而多買了好幾雙襪子,
想體驗看看我這$790的jump登山鞋在雨中是什麼感覺,再決定下次要不要買防水登山鞋。
實驗結果是:雨一下大,就全溼了。雖然不會滑,但是腳很冰冷,而且會在鞋中滑動,造成腳趾疼痛。
另外,jump這雙鞋鞋底不夠硬,下哭坡時都是石頭路,我的腳底痛到不行。
鴻斌買了一雙兩仟塊的防潑水登山鞋,在攻頂下雨時,襪子完全沒有溼耶。
下次考慮也到登山友敗一雙了,順便再敗一對綁腿。
另外$790買的snow travel的手套,攻頂時還是都溼了,手很冰冷,而且手套太厚,帶著行動不太方便。
這次升級的配備如下:
登山襪 * 1
厚襪 *1
排汗襪* 2
抗高溫水壼 *1
snow travel 手套 *1
Buff 魔術頭巾 *1
其中,我覺得Buff魔術頭巾的實用價值最高了,雖然一條要價$500,所費不貲。
但它不但外觀好看,而且排汗透氣,具多種用途,我覺得物超所值。
下面是demo影片:
題外話:
這次與鴻斌一起雪山攻頂,讓我勾起不少珍貴的童年回憶。
我想起小時候和家族兄弟四五個人,
常常到處亂跑亂玩,一跑就跑的很遠,
最後走回祖母家的路上,都精疲力盡了。
回程時大家總是沒力氣多說話,只是一直走,
有時候就回頭看一下等一下後面的,或是加緊腳步追上前面的。
有時候小表弟沒力氣走了,我們會輪流背他走。
有幾次下雨了,我們淋的全身溼,但其實很enjoy在雨中漫步。
偶爾大人很擔心我們,就會騎車出來找,然後一一把我們帶回去,
洗完澡,然後罵一頓,說「以後不讓你們出去玩了。」
但我們還是常常趁大人打麻將打的忘我時,偷偷集合在某處,然後展開新的探險。
說是探險,其實..
有的時候,只是圍在一個角落玩火;
有時候只是在拆毀房子的石礫堆尋寶;
有時候只是偷摘別人家的水果。
有時候只是潛入老人家的院子,享受當忍者的感覺。
那些在巷弄奔跑追逐,公園、山坡地嬉戲的日子,
都是一些無特別目的的探險,
只是到處亂走,帶著一些象徵性的道具,遇到什麼就玩什麼,
最後總是玩的滿頭大汗、疲憊的走回祖母家。
有好幾年,我幾乎忘了這些寶貴的童年回憶,
但這次爬雪山,和鴻斌相互扶持一步步走上去的過程,
讓我找回了以前一起探險的感覺。
回程的路上泥鰍大哥問我們是什麼關係時,我說是從小玩到大的表兄弟。
他問了好幾次:「只有這樣嗎?」
他或許覺得表兄弟間的感情應該是很單薄的吧?
(他不會懷疑我們是gay吧!! 我明明不是gay的菜啊~)
下次有機會,一定要找齊以前的兄弟們,繼續探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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